养老：向个人本位与家庭本位回归

周伯通的“左右互博”来了。从2014年7月1日起，（1）《事业单位人事管理条例》式实施，规定“事业单位及其工作人员依法参加社会保险”；（2）《中国保监会发布关于开展以房养老试点的指导意见》也正式实施，北京、上海、广州与武汉试水以房养老，为期两年。

左手搞的是事业单位养老向现行社保体系并轨，右手的身体语言却说：养老单靠国家是不行滴，个人也要想想办法啦，名下有房产的，买这个险种吧？

不难预料，良心界人士会跳出来，说企退人员待遇低，应向公务员与事业编制的退休待遇看齐，政府不往这个方向并轨，怎么反而惦记上老年人的房产了？这里为政府说两句话。其一，谁出这个钱？钞票代表着对商品与服务的索取权，问题等价为：谁提供这些商品与服务？其二，以房养老是商业保险项目，参保者自愿。

无庸否认，事业单位社保改革有甩包袱的意味。在改革前，事业单位人员不用缴纳社保金，但退休后能领到在职收入的八九成（即养老金替代率为80%-90%）。改革内容为：对事业单位进行分类，行政类单位直接并入政府机关，更高大上了；经营类单位直接转为企业，纳入现行社保；公益类单位也纳入现行社保。在改革后，事业单位人员在基本社保之外，还享有职业年金，退休后能领到在职收入的七八成。

羡慕嫉妒恨吧，即使搞了改革，事退人员养老金替代率仍远远高于企退人员。2005年国务院文件设定的基本养老金目标替代率为59.2%，但目前距该目标远着呢。

如何提高养老金替代率？靠继续提高现在工作者的社保金费率？要知道，目前的养老社保费率已达28%。费率8%的个人缴费，进入个人账户；费率20%的企业缴费，划归社会统筹。社会统筹的意思是说，这些工作者的钱被拿去给退休者发养老金了。根据社科院《中国养老金保险发展报告2013》，2012年个人账户空账超过2.6万亿，同期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额为2.3941万亿，填不了前者的窟窿。可见，连下一代个人账户上的钱都被动用一部分给上一代发养老金了。

简单说，现行社保本质上是老年人、退休者与上一代对年轻人、工作者与下一代的代际剥削。这些年，城市白领收入增长缓慢，但企业用工成本刚性增长，因为社保缴费基准每年都刚性增长10%以上。2007上海市职工平均月工资2464元，2013年为5036元，社保缴费基准年均增长12.65%。为什么要这样盘剥城市白领与企业？一是工作者越来越少，退休者越来越多。二是养老金每年10%的增长已成惯例了。

听起来挺矛盾的，一方面工作者的社保税负担已经很重了，另一面方面退休者却在抱怨领的钱少。问题在于不缴而拿、少缴多拿的国企退休人员太多了。从道理上讲，如果政府对这些人有隐性的养老承诺，将国资拨付社保基金补上才对，而不是政府请客、工作者埋单。更大的问题在于现收现支的社保在全世界都玩不下去了，弗里德曼称之为“地球上最大的庞氏骗局”。砸在现在的年轻人手里是大概率事件，他们将来的养老怎么办？

要系统解决这个问题，养老向个人本位与家庭本位回归势在必行。已有一些成功的先例：新加坡中央公积金制度与美国401k计划，均以个人账户积累为特征；智利也成功实现了从统筹型社保向个人账户型社保的转型。以房养老与事业单位要搞的职业年金均属这一类。

中国目前的社保是大统筹、小账户，不是纯现收现支，比智利还容易改。（1）先把费率8%的个人账户做实，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额差不多能填平，其余划拨一小部分国资就行了。（2）继续把费率20%的企业缴费补入个人账户，这需要政府拿出老钱。不过，将国资拨付给全国社保基金，一是把“全民所有制”做实了，二是无需额外的国企产权改革了，顺天理、合人心。

那么，现在老年人的退休金不够怎么办？可以从他们的子女个人账户每月定额转移支付到其账户，这就实现了家庭养老。这样，一是不同的家庭之间有防火墙，隔离了风险，而不是吃大锅饭要死一起死；二是父母与子女之间有爱，双方能商量出一个合适的费率，而不是下一代集体养，上一代希望钱多多益善；三是这鼓励对养育子女的投资，而不是丁克家庭占辛苦养小孩者的便宜。合起来，就是一个可持续的社保制度，足以令国家长治久安。

上述方案可谓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注脚：“没有家庭不行，家庭是个好东西。都搞集体性质的福利会带来社会问题，比如养老问题，可以让家庭消化。欧洲搞福利社会，由国家、社会承担，现在走不通了。老人多了，人口老化，国家承担不起，社会承担不起，问题就会越来越大。我们还要维持家庭。全国有多少老人，都是靠一家一户养活的。中国文化从孔夫子起，就提倡赡养老人。”